风卷着槐花落在两人肩头,京城里的暖光忽然变得有些冷。
严道之带着十几年的漂泊和零碎的记忆站在街角,陆老太爷攥着边关的急报和太医院的隐情立在门前,那枚刻着“韦”字的木牌,成了串起所有谜团的线,一头系着边关的刀光剑影,一头缠着京城的暗流涌动,而中间最脆弱的那节,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
严道之伸手准备从怀里拿出断腿男人给他的书信,那个叫做念安的小伙子的布娃娃,突然掉在了地上,里面掉出了一堆书信。
陆老太爷捡起,一目十行,越看越震惊,这些书信足以掀翻朝堂的往事。
侍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往街角张望。
陆老太爷对着严道之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自已住的小院方向,然后转身,慢悠悠地往回走,仿佛只是个寻常买药的老人。
严道之牵着马儿,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地方。
来到小院里,两人没有像多年没见面的朋友那样叙旧,而是一前一后进了正屋。
陆老太爷反手闩上门,严道之立刻将怀中的书信与木牌一并放在桌上,声音压得极低:“商队全员遇袭,我知道的最少死了两人,剩这木牌和念安藏在布娃娃里的信——
念安,就是我在荒山捡到的半大的孩子,他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玉蝶上写着念安,结合商队人员的描述,我觉得他有可能就是商队提到的小主子。”
陆老太爷抓起书信,指腹抚过泛黄纸页上的字迹,指尖不住发颤:“和边关急报对上了!韦承业故意扣下续筋藤,就是要让念安毒发身亡;派穿军甲的人伏击,是想嫁祸给边关将领,等陆家乱了,他再以‘平叛’之名调禁军,趁机夺权!”
陆老太爷停顿了一下。“念安,是当今太子,他现在怎么样?”
“不好,我能想的法子都想到了,我回京城就是为了找小汐拿“活脉膏”和续命药水,他现在被我安排在一个农户家里。”
话音刚落,院墙外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严道之猛地按住腰间的短刀,陆老太爷却摆了摆手,从袖中摸出个铜哨吹了声轻响——
片刻后,那个疤脸老兵从柴房后转出来,压低声音道:“是韦家的暗探,已经被我引到后巷了。但太医院库房的侍卫加了倍,硬闯肯定不行。”
严道之盯着桌上的“韦”字木牌,忽然眼神一沉:“不用硬闯。我刚回京城时,看见韦府的人往太医院送了个锦盒,说是‘给院判的补药’——韦承业心思缜密,肯定不会让侍卫一直守着,他会用‘自已人’的身份取走续筋藤,再悄悄销毁。”
“你的意思是……”陆老太爷忽然明白了。
“调虎离山。”严道之拿起笔,在纸上快速画了张简易地图,“老兵去韦府外放火,不用大,只要引走府里的护卫;陆老您以‘探望院判’的名义进去,缠住门口的侍卫;我趁机从后墙翻进库房,韦承业的人腰间都挂着这木牌,我用它蒙混过关。”
计划定好时,窗外的天色已擦黑。
疤脸老兵攥紧腰间的短刀,转身消失在夜色里;陆老太爷从箱底翻出件旧朝服——那是当年先皇赐给他的,虽已褪色,却足以让太医院的人不敢轻易阻拦;严道之则将木牌系在腰间,药囊里藏好火折子和开锁的细铁丝,三人约定,半个时辰后在城郊的破庙汇合,连夜将续筋藤和书信送往边关。
可谁都没注意,严道之掉在桌上的布娃娃,此刻正被角落里的阴影笼罩——那娃娃的眼睛,竟不是布料缝的,而是两颗嵌在里面的黑色琉璃珠,珠面上隐约映出了桌上的地图,而院墙外的槐树上,一个黑衣人正捏着个铜管,将里面的引线轻轻吹向空中,引线带着极细的青烟,飘向了韦府的方向。
严道之刚翻身上马,忽然觉得后颈一凉,他猛地回头,只看见夜色里闪过一道寒光,而陆老太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道之,小心!”
——韦承业早就布好了局,他们以为的“破局”,不过是踏进了更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