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收之桑榆(1 / 2)

风流俏佳人 着花迟 4087 字 2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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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炯久在军中,一听这马蹄声的规模与气势,心中便是一沉,瞬间估算出,来袭的骑兵绝不下万人之众。

“老贾!”杨炯反应极快,当即大吼一声,将失吉忽图像扔破麻袋般甩给身旁亲兵,“快!吹号!组织所有弟兄们上马!撤退!向刘文典靠拢!”

话音未落,他已自怀中迅速掏出三支特制的红色信号火箭,用火折子引燃药引。

“咻——咻——咻——”

三声尖厉的啸音破空而起,三道赤红色的焰火拖着长长的尾焰,在夜空中炸开,如同三只血色的眼睛,即使在数里外也能清晰看见。

“全军听令!变三戟突围阵!中军立起本王帅旗,吸引敌军主力!交替掩护,向后撤退!传令兵,吹号!”杨炯翻身上马,声音在混乱的战场上依旧清晰可辨。

亲兵队长立刻取下一支硕大的牛角号,鼓足腮帮,奋力吹响。

“呜——呜呜——呜——”

三短一长的苍凉号角声瞬间压过战场喧嚣,传遍四方,正是麟嘉卫事先约定的撤退与诱敌信号。

听到号角,正在清剿残敌的麟嘉卫各部队立刻行动,展现出极高的军事素养。他们迅速放弃追击残敌,向中军帅旗方向靠拢,并以都、队为单位,自发组成前、中、后三股力量,如同一个巨大的三叉戟,前队负责开路和迟滞追兵,中队护卫中军核心,后队断后,且战且退,阵型丝毫不乱。

中军处,那面代表着杨炯同安郡王的帅旗被高高竖起,在火光照耀下迎风招展,分外醒目。

杨炯亲自立于旗下,奋力鞭打胯下乌云,并不时大声指挥:“弓箭手,三轮抛射,阻敌前锋!”

“左翼向中间靠拢,保持阵型!”

“不要恋战,以打求退!”

……

全军行动迅速,撤退有序。

杨炯当机立断,选择向刘文典重甲骑兵埋伏的方向撤退,意图与之汇合,再凭借重甲骑兵的冲击力反败为胜。

然而,计划虽好,现实却更为残酷。他们毕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更没料到失吉忽图背后,竟然还藏着整整一万札剌亦儿部的生力骑兵。

这一万骑兵,显然才是失吉忽图真正的底牌和依仗。他们养精蓄锐已久,此刻以逸待劳,从黑暗之中猛扑出来,如同决堤的洪流,气势汹汹。

尽管麟嘉卫撤退有序,但同样是漠北战马又岂能拉开差距?更何况对方是上万骑兵的全力追击,这排山倒海的气势,足以压人摄马。

很快,殿后的部队便被敌军前锋咬上。

一名麟嘉卫什长正指挥手下五名弩手向后轮番射击,试图阻挡追兵。

忽听得一阵密集的箭雨破空声,他大吼一声:“举盾!”

然而还是慢了片刻,三四支狼牙箭透过盾牌缝隙射入阵中,一名年轻弩手脖颈中箭,一声未吭便扑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牧草。

什长目眦欲裂,却只能咬牙下令:“继续撤!不要停!”

一名骑术精湛的麟嘉卫游骑,一边控马飞奔,一边回身用骑弓精准点射,接连射落了两名追兵。

然而第三箭尚未射出,一支力道极强的重箭便从侧后方射来,贯穿了他坐骑的脖颈。战马悲鸣一声,轰然倒地,将骑士甩出老远,瞬间便被后面涌上的敌骑淹没。

札剌亦儿部的骑兵也并非全无损失。他们追得急切,阵型难免前前后后。

一名冲得太前的百夫长,被麟嘉卫后队一名神射手觑准机会,一箭正中面门,惨叫着栽下马去,被后续的同袍战马践踏成泥。

乱军之中,流矢无眼。

一支流箭“嗖”地擦着杨炯的耳畔飞过,将他头盔上的红缨射落,惊得身旁的李澈和亲兵们一身冷汗。

李澈景震剑舞动,格开数支射向杨炯的冷箭,低喝道:“再快些!”

杨炯时刻关注着后方敌情,见己方中军虽然凭借出色的骑术和交替掩护,与札剌亦儿部主力拉开了一段距离,但殿后部队以及侧翼仍不断有士兵被精准的骑射夺去生命,心疼得他直抽抽。

这些兄弟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百战精锐,是要跟着他远征万里,去西域与塞尔柱帝国争锋的宝贝疙瘩,若是在这漠北草原折损过多,岂非出师未捷身先死?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箭矢愈发密集,杨炯把心一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大吼道:“神机营!随老子来!转向左侧高地,游动射击!让这群不开眼的蛮子,尝尝咱们火器的厉害!”

命令传下,隶属于麟嘉卫的一千神机营官兵立刻脱离本阵,在杨炯亲自率领下,迅速转向东侧一片地势略高的丘陵。

他们训练有素,奔上丘陵后,迅速排成三列横队,动作整齐划一,装填弹药,检查火绳。

此时,札剌亦儿部的先锋骑兵已然追近,距离不足百步,甚至能看清他们狰狞的面孔和雪亮的弯刀。

“第一列!瞄准——放!”神机营统领一声令下。

“砰砰砰——!”

第一排三百余支燧发火枪同时喷吐出炽烈的火光和浓密的白色硝烟,震耳欲聋的枪声如同平地惊雷,响彻草原。

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札剌亦儿千夫长,正挥舞着弯刀呼喝冲锋,胸口猛地爆开一团血花,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直接从马背上掀飞出去,他脸上还残留着冲锋时的狂热,眼神却已瞬间黯淡。

密集的冲锋阵型中,铅弹如同死神的镰刀。

一枚铅子穿透了前排骑兵的皮甲,余势未衰,又钻入后面一名骑兵的肩胛,带出一蓬血雾。两人同时惨叫着落马。

战马更是首当其冲。一匹格外雄健的骏马额头中弹,头骨碎裂,悲鸣一声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士甩落,随即又被后面收势不及的战马撞倒、践踏。

硝烟弥漫,刺鼻的硫磺味笼罩战场。

札剌亦儿部的骑兵何曾见过如此骇人的武器?只见火光一闪,爆响如雷,甚至没看清箭矢轨迹,身边的同伴便已纷纷落马。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阵型出现了明显的混乱,许多战马受惊,人立嘶鸣,不听驾驭。

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确实给追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和极大的心理震撼。

然而,札剌亦儿部毕竟也是草原雄兵,带队的将领眼见火器犀利,但发射缓慢,且有间隔。

他立刻改变战术,大声呼喝,命令部队分散队形,不再追求密集冲锋,而是化整为零,从数个方向如同狼群般再次扑向神机营所在的高地。

同时,更多的骑兵则绕过高地,继续追击杨炯的中军帅旗。

杨炯见状,不由得大骂一声:“妈的!这蛮子头目倒有几分见识!”

火枪的优势在于密集齐射形成的弹幕,一旦敌人分散,杀伤效果便大打折扣。而神机营官兵携带的弹药有限,且装填繁琐,眼看敌军分散涌来,压力骤增。

杨炯耳朵微动,已经能听到远处传来沉闷如雷、不同于轻骑兵的“隆隆”之声,正是刘文典的重甲骑兵开始加速冲锋的动静。

援军近在咫尺,可眼前这些札剌亦儿部的骑兵,仿佛杀红了眼,根本不顾侧翼即将到来的威胁,或者说他们尚未察觉,依旧如同附骨之疽般紧追不舍,踏着同伴的尸体疯狂涌来。

杨炯脑筋飞速转动,思考着应对之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只听札剌亦儿部追兵的后方以及侧翼,突然响起了一片尖锐得令人牙酸的破空之声。这声音不同于火枪的爆鸣,也不同于普通弓弦的震动,而是无数强弓硬弩同时发射时产生的、撕裂空气的恐怖啸音。

“嗖嗖嗖嗖——!!!!”

下一刻,如同飞蝗蔽日,又似暴雨倾盆,无数支利箭从黑暗的夜空中铺天盖地般倾泻而下,覆盖了札剌亦儿部追兵最为密集的区域。

这箭雨的密度、力道,远超寻常。

一名正张弓欲射麟嘉卫的札剌亦儿骑兵,手臂刚刚抬起,便被三支从不同角度射来的雕翎箭同时贯穿。一支射穿咽喉,一支钉入眼眶,一支透胸而过。他连人带马被钉在原地,瞬间毙命。

一小股试图集结反击的敌军,恰好位于箭雨的中心。

刹那间,他们连人带马都被射成了刺猬,如同一个突然长满箭矢的草丛,人马的血水汇成小溪,汩汩流淌。

箭矢威力极大,甚至能穿透轻盾和皮甲。

一名举着圆盾的十夫长,盾牌上瞬间插满了七八支箭,其中一支力道极强的破甲箭竟穿透了盾牌,箭簇透出寸许,险些伤及其手臂,吓得他魂飞魄散。

这轮箭雨不仅精准,而且极具针对性,专门照顾那些军官、旗手以及试图重整队形的集群。

只见敌军之中,令旗接连倒下,呼喊指挥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追击队伍的指挥体系瞬间陷入瘫痪,混乱加剧。

杨炯一愣,看着这远超己方弓箭手能力的箭雨密度和覆盖范围,心中惊疑:“这……这至少是上万弓骑兵齐射才能有的效果!我何时还有这样一支伏兵?”

不等他细想,刘文典率领的三千“风”字重甲骑兵,已然如同钢铁洪流般从侧翼轰然撞入敌阵。

“风!风!风!!”重甲骑兵们发出低沉的怒吼,如同地狱传来的魔音。

但见这些骑士连人带马,皆披覆着厚重的冷锻铁甲,在火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寒光,宛如一座座移动的铁塔。他们手中的陌刀横平,横棱棱如同一排排死亡的刀山。

重骑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切入奶油般的敌阵。

当先一名重骑,陌刀挥出,一名试图阻挡的札剌亦儿骑兵连人带刀被斩为两段,鲜血内脏泼洒一地,那重骑速度不减,继续前冲。

战马的冲击力加上骑士与重甲的重量,形成了恐怖的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