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卿可是不愿意为先皇尽最后一份力？”他声音平缓，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臣万万不敢！”邵御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

“臣……臣只是以为，此事关乎重大，非臣一介御史所能独力承担，恐……恐有负圣望，延误大事！”

“哦？”梁朝身体微微前倾。

“那依你之见，该由何人主理？”

杜秀臣眉头微蹙，出列半步，躬身道：“陛下，臣以为，邵御史所言虽出于忠悃，然先帝龙驭上宾，太医署已有定论乃积劳成疾，丹药之事或为诱因，深究细节，恐惊扰先帝英灵，非人子之道。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完成大典，而非追究细枝末节，引得朝野不安。”

他这话说得极有分寸，既否定了深入追查，又巧妙地将“丹药诱因”点出，留有余地，全了各方面的子，也将邵御史的冒进轻轻按下。

所有官员齐齐松了一口气，这种事情若是新帝执意追查，朝堂肯定动荡。

若是新皇有意揭过，那自然再好不过。

先皇殡天这种事情太过敏感，查出什么对谁都不好。

此事最好的办法就是高高的抬起轻轻地放下，意思到了就是。

当然，此事也全凭新皇的心意。

毕竟一代新人换旧人。

方才邵御史的提议最终在杜秀臣的和稀泥下无疾而终。

朝会散后，王清晨未回户部，而是径直拐入工部衙门。

农禾正对着一堆账册发愁，见了他如见救星：“溪言来得正好！登基大典的仪仗、器物工部都要承制，可度支司批下的银子还不够买金箔的！”

“此事正要与农公相商”王清晨反手合上门。

“如今漕运阻塞，秋税恐怕要到年前才能到达国库，所以这段时间国库也不丰盈，能够抠出来的银子实在有限，王某想来想去只能向农公求援了！”王清晨说道。

农禾叹息，好家伙，刚走就来娘家化缘。

工部好不容易鼓起来的腰包，这就要散出去了？

“工部公使银确实还剩几万两，但是老夫也不能全都借给你，五万两你看如何？”

王清晨对工部毕竟有恩，他也不好一点情面不给。

再加上梁朝的关系，他总要表示表示。

即便是五万两对于登基大典以及先皇入陵的花费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

“农公误会了，下官并非前来化缘，而是有赚钱的生意和农公相商！”王清晨说道。

其实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开启银元和民间散银的通兑，单火耗来说几十万两也不足一提。

但是，这关系国家经济命脉，不是简简单单便能推行的。

而且所花费的时间也非一朝一夕之功。

“哦？不知溪言有何妙计？”农禾兴趣顿时=就被提起来了。

“虞部的琉璃镜如今可还在库里？”王清晨问道。

“这，自然还在，不过……”

本来这算是工部的又一款拳头产品。

但是自从中秋献礼，先皇的一声叹息之后，让他选择了保守，以至于大量的琉璃镜都放在仓库吃灰。

“你的意思是？”农禾也想到了什么。

“嗯，若是我们将琉璃镜拿出去扑卖？可有人愿购？”王清晨问道。

“这肯定是趋之若鹜啊！”

不说别人，单单是农禾这个大老粗都有一面书册大小的琉璃镜，私下里偷偷欣赏自己的美颜。

更别说京师里的那些美妇人了。

“不过这些琉璃镜即便是卖出天价，恐怕也凑不足银子吧？”农禾提出疑问。

“若是我们将销售权也卖出去呢？”王清晨问道。

“此言何解？”农禾疑惑道。

“目前来说，琉璃镜仅我工部可以产出，没错吧？”

“没错？”

“若是其他州府要售卖的话是不是要从我工部进货？”

“没错”

“我们若是在各地区锁紧销售名额，这销售名额有人要吗？”

“妙啊！妙啊！”这种独门生意，简直就是摇钱树。

至少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琉璃镜绝对的畅销品，甚至想要模仿都很难。

即便模仿了，工部也不是吃素的，取缔，查抄，缉拿，一键三连。

“那岂不是说水泥的代理权也可以放出去？”农禾开始举一反三了。

农禾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划拉着，仿佛在拨弄无形的算盘珠。

“琉璃镜...水泥...”他眼中精光连闪，他现在想的是工部还有多少家底能够出卖，这一笔笔都是银子啊！

“溪言，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王清晨提起茶壶，为两人斟满茶水。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琉璃镜利厚，可先放京畿、江南两地代理权，价高者得。水泥利薄但用量大，可分州府招标，按年收取定额代理费。”王清晨说道，这可是工部的独家生意。

“妙啊！”农禾猛地一拍大腿。

“江南那些豪商，为面琉璃镜子能砸下万金！若是独家代理权...”

他忽然压低声音：“只是这般操作，会不会被御史台参个'与民争利'？”

“陛下登基大典在即，为国筹银，何错之有？”王清晨指尖蘸着茶水，在案上画出三道线。

有了刚刚在朝堂上的教训，王清晨觉得御史台应该会夹起尾巴做人了。

“以三日为限，先放风，再竞价，最后签约。所得银钱三七分账，工部留三成充作公使银，七成入国库应急。”王清晨说道。

“这……三成是不是有些低了？”农禾还想争取一下。

“农公，此次入银必超百万两，若是入工部太多，不说工部吃不吃得下，到时候御史台肯定要参奏了，到时候恐怕要更多部门分润出去！”王清晨说道。

农禾细细一琢磨也是这回事，而且这还是门长久生意。

毕竟代理权只有一年期限，年年交年年有，一顿饱和顿顿饱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行，三成就三成，我工部定大力支持促成此事。”

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