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柱愣了愣,拍着大腿道:“可不是!去年秋雨大,粮仓角落渗了水,当时没在意,想着晒晒就好……”
“这就对了,”吕崆菲在一旁补充,调出粮仓的湿度数据,“潮湿让霉菌滋生,霉菌又引来米象,米象其实是霉菌的‘天敌’。它们看似在毁粮,其实在阻止更大的祸事。”
村民们听得将信将疑,李老爷却忽然道:“这么说,这些虫是来报信的?”他看着筐里的米象,眼神里的厌恶渐渐变成了复杂,“就像地里的蝗虫,闹灾前总会先聚在一处,是在提醒咱们要防虫了?”
扁鹊点头,把米象放回谷筐:“万物都有灵性,它们的出现不是偶然。就像染坊的时疫,看似是‘邪气’,其实是在提醒咱们:水源该清了,卫生该讲究了,人心该齐了。”他转向众人,声音朗朗,“与其忙着杀虫,不如把粮仓修严实,把好粮挑出来,坏粮烧了作肥——让虫没机会作乱,才是根本。”
村民们听了,纷纷点头。栓柱立刻带着人去修粮仓,李老爷让人把坏粮运到田里当肥料,连之前要踩死米象的老汉都叹道:“活了大半辈子,竟不知道虫也有虫的道理。”
雾渐渐散了,阳光把染坊照得透亮。彭罗斯的身影在量子微光中渐渐清晰,他手里的银杖点在地上,带起一圈圈涟漪,涟漪里映出无数微观世界的画面:有在肠道里帮人消化的乳酸菌,有在空气中分解腐物的放线菌,还有在伤口上与病菌作战的白细胞。
“看到了吗?”彭罗斯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穿透时空的回响,“生命从来不是孤立的岛屿。人身上的细胞,有一半不是‘自己’的,而是这些微生物的家园;人呼出的二氧化碳,是草的养料;草结的种子,又是虫的粮食。所谓‘瘟症’,不过是这张共生网破了个洞,而治病,就是把洞补好。”
扁鹊望着涟漪里的画面,忽然想起死牢里那株从砖缝里钻出来的草,想起药田里互相缠绕的藤蔓,想起染坊里互相扶持的乡亲。原来从宏观到微观,天地间的道理竟是一样的:共生则兴,相残则衰。
“那我们该如何补这张网?”他问,声音里带着对新知的敬畏。
彭罗斯的银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光轨,光轨上浮现出四个大字:“知微通宏”。“既要看见显微镜下的小,也要守住天地间的大。”他的身影渐渐淡去,声音却留在晨光里,“就像你用草药调气血,也需知菌群在其中的作用;就像他们用科学灭病菌,也需懂‘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的深意。两者相融,方能无往不利。”
光轨散去时,染坊的药香与泥土的腥气混在一起,竟生出种奇异的和谐。爱德华正对着光屏记录米象与霉菌的关系,吕崆菲在一旁标注对应的中医“湿热”理论;海伦教孩子们唱新编的“微生物歌”,歌词里唱着“小虫子,不简单,有的坏,有的好,分清它们好治病”;连最开始怕虫的李寡妇,都在小心翼翼地把米象移到空谷仓里,说“留着它们当‘粮仓哨兵’”。
扁鹊坐在石碾上,看着这一切,指尖的紫苏叶在晨光里泛着紫盈盈的光。他从怀里掏出麻纸,借着光写下新的字句:“微生如邻,共处为要;医道如网,知微通宏。”写完,他把纸递给刘先生,“贴在‘群防方’旁边吧,让乡亲们也知道,这天地间的伙伴,不止看得见的人,还有那些看不见的生灵。”
刘先生接过纸,转身往木牌走去。晨风吹过染坊,药田的野草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扁鹊知道,这只是开始,往后还会遇到更多不懂的“微生”,还会有更复杂的“瘟症”,但只要守住“共生”的道理,把看得见的人和看不见的生灵都当成伙伴,这医道的网就会越织越密,越织越牢,再也不怕破洞。
因为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赶尽杀绝,而是懂得如何与万物搭伙,把日子过成一团和气,把天地守成一片生机。就像这染坊的晨光,既照亮了人的笑脸,也照亮了草叶上的露珠,照亮了泥土里的虫,照亮了那些肉眼看不见,却同样重要的生命。
它们共同呼吸,共同生长,共同在这颗星球上,写下“共生”的永恒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