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支生力军的到来,如同给垂死的病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让薛丁山他们得以稳住阵脚,硬生生在这绝地之中,又顶住了数个时辰的狂攻。
然而,希望之光总是短暂。
经过一夜的鏖战,这一万援军也已然损失惨重,与薛丁山的本部兵马一样,陷入了人困马乏、箭尽粮绝的绝境。
唐军和蝎族兵马凭借着绝对的人数优势,如同不知疲倦的群狼,不断压缩着他们的生存空间。
包围圈越来越厚,越来越紧,幸存的楚军将士们背靠着背,围成一个不断缩小的圆阵,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甲胄破碎,兵刃卷刃,但眼神中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那是对生存的渴望,更是对身后统帅的信任。
薛丁山,这位年轻的将军,此刻已然成为了这支残军的灵魂与旗帜。
他手中的方天画戟早已被敌人的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戟刃上布满了细密的缺口。
他那身明亮的银甲也变得黯淡无光,上面布满了刀砍枪刺的痕迹,甚至有几处还在微微渗着血。
俊朗的脸上沾满了血污与尘土,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如星,燃烧着灼人的战意。
他如同不知疲倦的战神,每一次挥动画戟,都必然带起一蓬血雨,将试图靠近的敌军挑翻、砸飞。
他的身影在哪里,哪里便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也是楚军防线最坚韧的支点。
远处,唐军主帅王忠嗣立于指挥旗下,凝望着在万军丛中依旧骁勇无匹的薛丁山,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复杂的赞赏与惋惜。
如此少年英雄,若能归降,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
更重要的是,若能生擒薛丁山,以其性命相胁,远在落霞山的薛怀德必定投鼠忌器,届时攻破楚军大营便易如反掌。
这无疑是一条比强攻更划算的棋。
想到此处,王忠嗣策马向前几步,运足中气,洪亮的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清晰地传向前方:“薛丁山!念你年幼,天赋异禀,就此战死,未免可惜!”
“本帅怜你之才,若你肯放下兵器,率众归降,我王忠嗣以大唐主帅之名担保,饶你不死,并奏明陛下,许你前程!”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看似诚恳的诱惑。
激战中的薛丁山闻言,手中画戟猛地荡开一名蝎族百夫长的弯刀,顺势将其劈倒。
他抬起染血的脸庞,望向王忠嗣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讥诮与决绝的弧度。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用尽全身力气,义正词严地高声回应。
声音虽因疲惫而有些沙哑,却字字如铁,掷地有声:
“王将军!你的好意,薛丁山心领了!”
“但我薛家世代忠良,只有断头将军,绝无投降将军!”
“我身后这些弟兄,皆是为国捐躯的英烈,我薛丁山岂能苟且偷生,玷污他们的忠魂,辱没我薛氏门风!”
他猛地将画戟顿在地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环视周围那些望着他的将士,声音愈发高昂:“今日此地,唯有战死的薛丁山,绝无跪地求饶的薛丁山!”
“楚军儿郎,宁死不降!”
“宁死不降!”
“宁死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