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汁,笼罩着危机四伏的常安城。
光禄大夫李弼的府邸内,一片死寂,唯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敲梆声,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内室之中,烛火摇曳,映照着李弼那张因失血和疼痛而惨白扭曲的脸。
他趴在床榻之上,下身盖着薄被,但依旧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和药膏的刺鼻气味。
三十大板的酷刑,几乎打碎了他的筋骨,更打碎了他对独孤伽最后的一丝幻想和忠诚。
钻心的疼痛一阵阵袭来,让他无法安眠,也让他本就充满怨毒的心,如同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
他死死咬着牙,双目之中不再是往日的老谋深算,而是燃烧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刻骨的恨意!
“独孤伽……毒妇!!”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而充满戾气。
“我李弼为你出谋划策,稳定朝局,筹备守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你竟如此对我!三十大板!若非我舍了老脸求饶,今日便要毙命于杖下!”
他越想越恨,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额头冷汗直冒。
这疼痛,更加深了他的恨意。
他意识到,在独孤伽眼中,他们这些臣子,不过是随时可以舍弃、甚至用来立威的棋子!
今日是他李弼,明日就可能轮到王羽、张韬,轮到任何人!
不能再犹豫了!再跟着这个疯女人,只有死路一条!
“来人!”李弼用尽力气,声音沙哑地低吼道。
一名绝对忠诚的老管家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担忧和愤慨:
“老爷,您有何吩咐?”
“去……去请王羽王侍郎,张韬张卫尉,赵明赵太仓……还有那几位,你知道的,速来府中!”
“就说……就说老夫伤势沉重,有要事相托,请他们务必前来一叙!”
“要快,要隐秘!”
李弼忍着剧痛,急促地吩咐道。
老管家深知事关重大,凝重地点点头:“老爷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一个时辰之后,夜色更加深沉。
李弼府邸的后门再次被悄无声息地打开,几顶不起眼的小轿先后抵达。
王羽、张韬、赵明以及其他三位在朝中颇有分量、且同样心怀异志的官员,被秘密引到了李弼的卧榻之前。
几人一进内室,闻到那浓郁的血腥味。
看到李弼趴在床上那副凄惨的模样,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惊骇和同情之色。
“李兄!你……你这……”
王羽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看着李弼臀腿间那隐约渗出的血迹,不忍目睹。
卫尉张韬脾气火爆,见状更是怒形于色,低吼道: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李大人为国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后她……她怎能下此毒手?!”
太仓令赵明也是连连叹气,摇头道:
“三十大板啊!这……这分明是要将人往死里打!李大人,您受苦了!”
另外几位官员也纷纷出言,表达着愤慨和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