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眼下的朝堂变局,顾彻倒不甚在意。
上一世是宣王登基,这一世是太子继位,于他而言,甚至更好些。
上一世,他虽权倾朝野,却始终被陛下猜忌,荣华富贵的背后,是如履薄冰的谨慎。
可太子登基便不同了——太子的亲妹妹是他的岳母,太子的亲表妹是他的妻子,有这层姻亲在,新帝怎会不倚重他?
先前晋王谋逆,太子不就看在昭华的面子上,宽恕了他吗?
想到此处,顾彻再难安坐,对着门外高声喊道:“我要见昭华郡主!快传昭华郡主过来!”
下人们面面相觑,原是不想理会的。可顾彻在房内闹得厉害,一声声催促撞得人耳膜生疼,下人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往昭华的院子去,想先探探郡主的意思。
此时的昭华,正在书房作画。宣纸铺展,笔下是一株盛放的玉兰,花树下立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只是那面容,却始终模糊不清。
嬷嬷将顾彻的请求报上来时,昭华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眉头轻蹙,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几乎要漫出来。
当年嫁入将军府的那日,她曾暗下决心,此后便安分守已做个将军夫人。
可顾彻,却在新婚之夜弃她而去,让她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那时她未曾恨他,只当他是为了保家卫国,便在京中替他尽心侍奉母亲、抚养幼弟。
直到边关传来消息,说顾彻在那边早有妻室儿女,她才又一次沦为京城的笑料。
那时昭华便想,这样也好,二人本就无情,不如就此了断。
可她毕竟只是陛下不怎么疼爱的外孙女,无权无势,和离之事,只能等顾彻开口。
她等啊等,终于等回了顾彻,等来的,却是那一夜彻骨的耻辱。
这样的屈辱,叫她如何不恨?
“不见。”昭华放下笔,声音平静无波。
那来传话的下人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低声道:“启禀公主,今早大夫来看过,说……说侯爷恐怕就这两日了。”
(如今圣旨已下,应该改口叫公主了。)
昭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无波澜。她缓缓放下笔:“罢了,毕竟孽缘一场,去送送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