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嘟起嘴巴,心中一百个不情愿,轻声抱怨道:“我只是念及你,难得出宫一次,哪里都未曾游玩,却还病了一场。”
依婉抿抿嘴唇,低首道:“我知主子宠我,可是……我只想回去宫中。”
九公主手掌轻拍桌面,挑着细细的弯眉,仿佛忽然间想通了,释然说道:“也好,我们依婉想回宫,那便回去,待到城池建好之后,我再带你前来。”
依婉的心中充满了苦涩,这个伤心之地,她此生不愿再来。
顾冲送走陈天浩,将谢雨轩唤到房中。
“娘子,公主明日即将回京,我们总是要备些厚礼相送才好。”
谢雨轩颇感意外,“明日便走了吗?”
顾冲点头道:“嗯,樱儿有孕不宜劳累,此事便交由你了。对了,记得为依婉多购置些金银首饰,绫罗锦缎。”
谢雨轩轻轻点头:“夫君放心,我这就去购置。”
顾冲轻笑出来,心中五味杂陈。或许,他也只能以此种方法来弥补依婉。
翌日清晨,顾冲率众位夫人送九公主至馆驿。
“于大哥,公主路上安全就托付你了。”
于进光抱拳道:“顾公子请放心,卑职不敢大意,定将公主平安护送回京。”
顾冲回身从谢雨轩手中接过一个布包,交在于进光手中,“这些盘缠留在路上用,余下的权当顾某敬奉护卫营的兄弟们。”
于进光心中一颤,这包裹沉重得很,应是不少银子。
“顾公子美意,于某谢过,然我等身负公职,断不可收受。”
顾冲拍拍于进光臂膀,含笑说道:“此为我之心意,即便皇上知晓,亦无妨。”
于进光犹豫不决,陈天浩沉声道:“于统领,你只管收下,若有人借此生事,本官自会承担。”
顾冲将布包重新塞进于进光手中,于进光抱拳道:“卑职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顾公子。”
谢雨轩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红绸包裹,来到依婉面前,浅笑道:“依婉,这些是姐姐们的一点心意,还请你不要嫌弃。”
依婉慌忙推却:“少夫人,依婉不过婢女之身,如何敢收受此等贵重礼物。”
谢雨轩拉住依婉之手,柔声说道:“你虽为婢女,可在我等心中,却已是认下了你这个妹妹。你若不收,岂不使我等心寒。”
依婉用无助地目光向九公主求救,九公主俏声道:“依婉,既然少夫人相赠,你收了就是,此次你在他府中染病,权当小顾子补偿你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依婉的心猛地一颤,竟不自觉地看向了顾冲。而此刻,顾冲的眼眸也正向她望来。
“依婉,多多保重!”
顾冲不知该说什么,他只好用这一句话,来表达自己的歉意。更是叮嘱依婉,不要再做傻事。
依婉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委屈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在眼眶内打着转。
马车向着城门而去,庄樱等人站在馆驿门前,向着马车挥手告别。
白羽衣与顾冲相送至城外,陈天浩拱手道:“顾兄弟,哥哥我走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你若回了京师,切莫忘记去我府上,你我不醉不休。”
顾冲回礼道:“必不会忘记,陈大人一路顺遂。”
陈天浩走上前,拍了拍顾冲的肩膀,重重地点头。
九公主掀开窗帘,探头出来:“小顾子,我走了。你要记得答应我的,有了好玩之物送去宫中。”
顾冲笑了笑,扬扬手,“记得了,公主,你多保重,请善待依婉。”
白羽衣听到此话,眉头不由轻蹙,扭头看了顾冲一眼。
依婉在车内也听得真切,双眸紧闭,眼角的泪珠悄然滑落。
车队借着晨曦渐行渐远,顾冲站在那里凝望,自此之后,心中多了一份牵挂。
“我们回吧。”
白羽衣轻声说着,顾冲点了点头,两人转身向城内走去。
“前几日,我求人卜了一卦。”
白羽衣淡声说着,顾冲随口问道:“你竟然信卦象?”
“有时不可信,有时却又不可不信。”
顾冲呵笑出来:“卦象如何?”
“我也不知,似凶似吉。”
“凶便是凶,吉便是吉,岂有凶吉不分之卦象?”顾冲哼笑道:“说来听听。”
白羽衣深望顾冲一眼,慢声说道:“凄凄切切,九死一生。”
顾冲心中一沉,面上却无波澜。
白羽衣再问道:“你可帮我解此卦?”
“这个……”
顾冲心知此卦为凶,可他怎能让白羽衣因此而忧,便开口道:“此卦看似大凶,实为大吉。”
白羽衣微微一笑:“愿闻其详。”
“这凄凄切切,定是所指你此生艰辛,非是安逸。然虽是此,却可安然度过,不然何来九死一生之说?这九死一生嘛,是指命运多舛,坎坷不平,但最终却还是好的。只要有命在,一切都是浮云。”
白羽衣停下脚步,仰头与顾冲对视,“真如此解,还是你在有心慰我?”
顾冲看着白羽衣深凝的眼眸,竟不敢乱说了,神色肃穆地说道:“你要记得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白羽衣听到这句话,竟痴痴地呆住了,看向顾冲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敬佩。
这话说得如此慷慨豪迈!
顾冲站在城门正中,眼望前方,豪言道:“自今日起,这秀岩城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三个月,我定让此地繁若京师。”
白羽衣上前与他齐肩而站,眼中充满了希望。
“我相信你,亦愿辅助与你。”
顾冲侧头微笑:“有你相助,我如虎添翼,莫说秀岩城,整个梁国的商贾皆不如我。”
“吹嘘自大。”
白羽衣莞尔一笑,素白衣裙被风拂起轻浅的弧度。那笑意极淡,却霎时点亮了她眼底的清澈。
顾冲只觉呼吸骤停,此刻脑中空空荡荡,只剩她那弯唇角的温柔,和眸子里漾开的细碎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