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得子,尤其是历经战败颓唐之后,这个孩子的降生仿佛给丰臣秀吉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让他暂时忘却了烦恼,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希望之中。
大阪城内张灯结彩,各地大名送来的贺礼堆积如山,宴会连日不断。
丰臣秀吉抱着幼子,脸上洋溢着难得的、真实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太阁”时代。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宴会的间隙,他的心腹重臣、石田三成,面色凝重地悄然走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瞬间,丰臣秀吉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交给乳母,挥退了周围的乐师和舞妓,原本因酒意和喜悦而泛红的脸庞,迅速被一层铁青的阴霾所覆盖……
他快步走入内间的议事厅,石田三成紧随其后,并召来了另外几位核心重臣。
“到底怎么回事?”
“关白殿下,岛津义弘急报。大批朝鲜士兵从对马岛乘船突袭了萨摩沿海的一处町镇。他们……他们见人就杀,烧杀抢掠,整个町镇几乎被屠戮殆尽,财物被劫掠一空,没有一个活口。”
“朝鲜人……对马岛……屠镇……”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词,猛地将急报摔在地上,“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他猛地站起身,因激动和刚刚饮下的酒液,身体微微摇晃:“我们刚刚向他们臣服!割了地,赔了巨款!”
“他们转头就纵容朝鲜人来屠戮我们的百姓,这就是他们天朝上国的仁义吗……”
“关白殿下息怒!”石田三成连忙劝道,“此事蹊跷,尚不明朗。是否真是明朝纵容,还需查证。也许是朝鲜方面自行其是,意在报复……”
“报复?”丰臣秀吉厉声反问,眼中闪烁着狐疑和狠戾,“没有明朝撑腰,借给朝鲜人十个胆子,他们敢跨海来袭?”
他喘着气,一种深深的后悔和无力感涌上心头:“早知如此……早知议和换来的是这等屈辱,当初还不如……”
他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语所有人都明白,不如,集体一千二百万全部玉碎……
议事厅内一片死寂。
刚刚还因少主诞生而充满希望的气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和关白的暴怒击得粉碎。
良久,丰臣秀吉似乎耗尽了力气,缓缓坐回位置,声音变得沙哑而疲惫:“石田君,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石田三成沉吟片刻,谨慎地回答:“殿下,眼下我国亟需休养生息,绝不能再启战端。当务之急,是立刻通过正式渠道,向大明朝通报此事,并且要派人去李成梁那里通报。”
“请求他们立刻调查此事,严惩凶手,赔偿损失,并保证此类事件绝不再发生。我们必须先弄清楚明朝的态度。”
“同时,应命令沿海各藩,特别是西国诸大名,加强戒备,严防类似袭击。但……没有命令,绝不可擅自越境报复,以免授人以柄。”
丰臣秀吉听完石田三成的话后,叹了口气:“请求他们调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