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叛逃者、贱民组成的家?”
杰克猛地转向那个幕僚,眼神锐利起来:“是的,家!他们共享每一块硬得像石头的黑面包,哪怕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会把仅有的、混着草根的糊糊优先喂给瘦弱的孩子和受伤的老人!
我看到一个断了胳膊的男人,用仅剩的手笨拙地为另一个高烧昏迷的女人擦拭额头,旁边守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眼睛熬得通红却不肯离开一步!我看到...”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带着一种维克托·金从未在这个忠诚悍勇的斥候队长身上见过的情绪!
而一旁幕僚们,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匪夷所思...
但是,他们对于这个杰克是非常了解的,这个杰克并不是喜欢一个说大话的人...
杰克顿了顿之后,就继续说道!
“夜幕降临时,他们围坐在微弱的篝火旁,没有抱怨命运不公,没有咒骂追击他们的军队。
他们在低声讲述家乡的故事,给惊恐的孩子唱摇篮曲...有人受了伤,呻吟声刚起,立刻就有好几个人围上去安慰,想办法弄来干净的布条和草药。
他们互相依靠,互相取暖,没有抛弃任何一个掉队的人。副会长大人,您知道吗,他们甚至...甚至也分给了我们这些俘虏一些热水和一点点食物,尽管我们刚刚还在试图将他们赶入死地!”
“我之前也是觉得他们说的自由,民主,文明,公正,诚信,友善都是一些喊着的口号...但是,我生活了几天,这些事情一幕幕都是在我眼前发生,我都是亲眼目睹的...”
帐内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之前的嗤笑和议论消失了,幕僚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维克托·金的眉头紧锁,暴怒似乎被一种更深的困惑和动摇所取代。
他习惯了士兵的服从、贵族的狡诈、光照会的冰冷律令,却从未真正去想象过杰克口中描绘的景象!
一群“叛徒”在生死边缘表现出的...团结、互助,甚至是对敌人的一丝怜悯?
他之前是光照会的西方会长,他自然听闻过他们这些自诩为圣经的信条...
他之前是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但是,其实追赶这些流民的时候,他也是感受到了,他们强大的凝聚力。
一般的情况下,这样逃窜的流民在这样高压的情况下,早就成了一盘散沙了...
但是,他们并没有...
维克托.金对着杰克说道:“就没有可能是演戏吗?”
杰克摇头:“是真是假,我还是能够分辨。而且演戏总是有着穿帮的时候,而且一个人真心还是假意,其实一看便知...他们大多数都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维克托·金喃喃低语,似乎在咀嚼杰克之前的话。
“是的,将军。”
杰克点头:“莫甘娜女士跟我们谈了很久。她没有美化叛逃,但讲述了他们在光照会治下,在那些被您视为理所当然的命令和压迫下,所经历的不公、绝望和恐惧。
她说,他们不是天生的叛逆者,他们只是想活着,像人一样活着,而不是像耗材或待宰的牲口。
她问我们,我们这些斥候,难道生来就该做黑暗中的刀,不问是非,只为执行命令?
我们流血牺牲,最终又能得到什么?是光照会冰冷的嘉奖令?还是...一些虚无缥缈的承诺?但凡,他们能够活下去,又有谁想要这样?他说了,光照会是少数人控制的光照会,这些人总是考虑自己的利益,而忽视了整个西方最大群体...平民...”
“他们视平民为猪狗,那么注定是要被反噬!莫甘娜女士说了,现在东亚已经是平民们做主了...他们过上了自由,有自尊的日子...而推动这一切的就是萧策先生...而光照会这个腐朽的制度,迟早且一定会被推翻!”
这些话像冰冷的锥子,刺入维克托·金和他幕僚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