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白炽灯光冰冷地洒下来，消毒水的气味无孔不入。

葛婧按照范倩倩给的地址，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宽大的围巾和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即使包裹得如此严实。

葛婧额角边缘那片的皮肤，还是无法完全遮掩。

那凹凸不平的烧伤疤痕，隐隐约约的露出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范倩倩原本在抢救室的门前等着。

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的抬起头。

一时间，竟然没认出近在眼前的女人，是葛婧。

直到对上她的眼睛，范倩倩才惊讶的张张嘴。

这真的是她？

一身黑白灰，头发凌乱。

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似的，浑身畏畏缩缩。

以前的明媚活泼，此刻只剩下疲惫和惶恐。

“我妈……我妈怎么样了？”

葛婧顾不上范倩倩探究的目光。

她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满脸急切。

范倩倩回过神。

看着慌慌张张的葛婧，突然想起葛婧和她站在对立面时的情景。

当初投靠顾司礼他们的时候，不是挺意气风发的吗？

现在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范倩倩语气尖锐的责怪道：“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葛大研究员，不是加入了云柠的实验室，要立志当个好人吗？如今这是怎么了？”

葛婧一怔，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此刻更是痛到扭曲：“范倩倩，你救了我母亲，我很感激你，但这也不是你把我的自尊，踩在脚底下的理由！”

“自尊？你还有自尊？你看看你自己，活成什么样子了！”

范倩倩双手抱胸，绕着葛婧转了一圈，嘲讽道，“再看看你妈妈，整个人都被你拖垮了，竟然抑郁到想用安眠药，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你，却只沉溺在自己的痛苦里，什么都不管，不问。就你这种自私的人，还有资格谈自尊？”

“我为什么不能有自尊？就因为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就不能有自尊了吗？”

葛婧自从毁容之后，整个人就像易碎的玻璃杯，诚惶诚恐。

现在被范倩倩这么直言不讳的讽刺着，瞬间崩溃了。

那些积压了数月的委屈、痛苦和恐惧在这一刻决堤。

她猛地扯下自己的口罩，露出那张布满狰狞疤痕的脸，声音嘶哑地喊道，“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范倩倩，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那场大火！它毁了我的脸，我的事业，我的一切！为什么我连痛苦都不能有？为什么我还要去时时刻刻关注别人，关心别人，谁来关心我？你以为我不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

大片大片的伤疤，闯进范倩倩的眼帘。

饶是她见过许多伤口，也被葛婧的样子吓了一跳。

她的心情很复杂。

之前确实挺讨厌葛婧的。

但罪不至此。

范倩倩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现在是让葛婧转变阵营的最好时机。

一定要抓住！

她压下心中的那点怜悯，继续刺激葛婧：“那是你活该，谁让你鬼迷心窍，当初非要站在顾司礼那边！你选错了路，就应该承担错误的后果！现在，你却像个懦夫一样，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到你妈妈身上，让她为你承受双倍的痛苦！葛婧，你才是个依附在母亲身上的伥鬼！”

“伥鬼……”

葛婧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彻底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