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电光火石间的迟疑,在高手对决中足以致命!
然而,张任的枪尖在即将触及赵云胸甲的刹那,却猛地向旁一滑,只是“嗤”的一声轻响,在铠甲上划出一道浅痕,并未真正发力刺入。
两人战马交错,拉开些许距离。
赵云望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胸口微微起伏,猛咽了一口唾沫,失声道:“师……师哥?”
张任勒住战马,目光复杂地盯着赵云,厉声喝道:“南越王乃太平道反贼出身,祸乱天下!师弟你一身好武艺,何故要助纣为虐,明珠暗投?!”
赵云沉默不语,眼神中掠过一丝挣扎。
同门之情与主公之恩在内心激烈交锋,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师兄。
虽同出枪神童渊门下,但因年龄差距,相聚时日甚短。
张任、张绣学艺之时,赵云尚是稚童。
待他艺成,两位师兄早已名动四方。
一个北地枪王,一个西川枪王,单打独斗,鲜有对手。
论辈分,他们是师哥,论实力,本应在伯仲之间,高低之分,或许只在于个人悟性与际遇。
半晌,赵云才沉声道:“南越王于我有知遇之恩,待我恩重如山,云……不能背弃!”
他深吸一口气,银枪平举,指向张任:“各为其主,师哥,不必再留手了!你出手吧……我让你十招!”
“呵!”张任气极反笑,脸上满是讥讽。
“好大的口气!怎的?师傅他老人家莫非私下给你开了小灶,教了我等不会的绝技?”
话音未落,张任已然催动战马,再次挺枪攻来!枪势如暴雨梨花,笼罩赵云周身要害!
“铛铛铛铛!”
赵云谨守承诺,并不还击,只是舞动长枪,将张任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一一格挡开来。
他的防守密不透风,任凭张任如何变换招式,枪尖总能精准地拦截在最致命的位置上。
火星四溅,枪影纵横,转眼间五个回合已过。
久攻不下,张任心中火气更盛,尤其是赵云那游刃有余的防守姿态,更让他感到一种羞辱。
他猛地勒住战马,怒道:“师傅果然是藏私了!竟如此偏心于你!且看我这一式,你如何能挡!”
说罢,张任猛地从马背上跃起,身形在空中矫捷地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动作炫目至极!
与此同时,他手中长枪急速抖动,霎时间幻化出无数朵璀璨夺目的枪花,如同寒冬过后骤然绽放的无数桃花,美丽而致命,铺天盖地般向赵云笼罩而去!
——落花无情枪!每一朵炫目的枪花都暗藏着冰冷的杀机,旨在迷惑对手的视线,于不经意间取人性命!
面对这华丽而危险的绝技,赵云眼神骤然一凝,非但不退,反而一夹马腹,挺枪直刺!
他的动作简洁无比,毫无花哨,银色的枪尖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精准无比地穿透了那漫天虚幻的枪花。
“叮”的一声脆响,正中张任这一招最核心、力道最盛的那一点!
绝招,瞬间被破!
张任落地,踉跄一步,脸上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涌上滔天的愤怒与委屈,他几乎要对着夜空骂出声来。
“老匹夫!当初明明说好,此枪法天下无敌,绝不传破法于第二人!你竟然食言而肥!”
他死死盯着赵云,眼中满是愤懑:“我辛苦学艺十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凭什么……凭什么被你一招所破?!”
赵云收回长枪,面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冷冷回道。
“师哥,还有三招,三招之后,云便要还手了,请小心。”
这话更是火上浇油!
张任怒吼一声,彻底抛开杂念,将满腔的怒火与不甘尽数灌注于长枪之中,再次猛攻而上!
刹那间,夜空中再次布满耀眼绚烂却又杀机四溢的枪花,比之前更加密集,更加狂猛!
然而,结局并无不同。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仿佛都早已被赵云洞悉,如同照着剧本演练一般,被轻而易举地化解、格挡、卸力。
童渊不仅将破解“落花无情枪”的方法尽数传给了赵云,甚至连相应的反制手段都倾囊相授!
在这一刻,张任心中再无侥幸。
他想起了远在北方的师兄张绣,几乎可以断定——自己乃至张绣的独门绝技,早已被师傅当作“教材”,毫无保留地剖析给了眼前这个小师弟!
一种被至亲之人彻底背叛的耻辱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
童渊昔日的夸口——“此枪法乃吾毕生心血,天下无人能破”——言犹在耳,此刻却显得如此讽刺。
对于一个将毕生信念寄托于武艺的武者而言,这无疑是彻头彻尾的背叛,将他十几年的苦修与骄傲击得粉碎!
夜空下,枪影纷飞,同门相残的戏码正在上演。
而更广阔的战场上,典韦的双戟、太史慈的长弓、尸象的咆哮、鬼骑兵的幽影,仍在持续撕裂着益州军的营地,将恐慌与死亡散播开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夜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搅动风云。